【花陵】深情与共
——那些未尽的痴念/究竟该问谁成全/你只是笑着吻我额前。
1.
眼见蓝白衣裙的女子被劲风撞进白袍剑修的怀抱,他明白,他再一次回到了起点。
2.
数不清是第几次了。他觉得自己的脑袋里产生出撕裂的疼痛。
方才说出口的话仿佛还有回音。
“看我多好心,怕你孤独终老,为你牵线一段佳缘~千万别太感谢我,花某行善事,不留姓与名。”
女子落在白袍剑修的怀里,惊慌又羞怯的表情刺得他眼睛生疼。
仿佛被千万根傀儡线拉扯着,他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。
他几乎是落荒而逃。
3.
“花宗主,缠血蛊已入心,救不了了。强求无果,放过我吧……”
“花前辈,我要走啦。以后……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再见了。我不在的日子,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,衣服要好好穿,受伤了一定要认真治疗,你还有很长的生命,一定要好好的……”
“花陵,我恨你!你不是想要我的身体吗?就算成为尸傀也不可能给你——”
“花宗主,你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人,不要等我了……”
“花陵,不要逼我。我不希望我们这么多日的情义化为仇恨……”
“花陵,我不想离开,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不得不去做,所以,对不起……”
“花陵,你是不是疯了!放开,你会死——”
“郎君,抱歉……若有来世,愿我生在此处,与你白头偕老……”
“……”
形形色色的表情话语在他脑中快速回荡,尽管她被炼化成活傀伴在自己身侧的模样也依旧记得清晰,但他已经分不清哪一句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从她口中听到……或者说,他根本不想回忆。
4.
无论怎么努力,都改变不了结局。
如果生命注定黑暗无疆,为什么要让他见过光?
5.
树下女子被几名提刀壮汉围住,显得有些无措。
此时的她还很弱。三叶天资,事故之体,修炼平平。她看起来有些害怕,但也并没有落泪求饶。
她虽然偶尔表现得很狗腿,但他知道,她骨子里的自尊自强从来没有向谁低过头。
缚灵锁化作天罗地网向她罩去,他斜倚在树干上,再一次,出手救下了她。
她抬起头,惊讶之余,眼里还有些惊喜。
“是你……”
他从树枝上轻盈落下,走到她面前。
“是。”
“我们见过。”
我们见过,我们已相识无数世,足够你在我的生命里留下刻骨的印记。
6.
是劫还是缘,他已经不想再去分辨了。
得不到便得不到罢,他终归还是没有办法对她的险境无动于衷。
哪怕能在她眼里看到一点光亮也好。
此时此刻她还是鲜活的,便足够了。
7.
“花前辈……”
“你怎么又叫我‘前辈’。”屈指弹她的额头,他作出不满的表情,“我看起来很老吗?”
“不是,但是……”
“不要叫我‘前辈’,叫……‘郎君’。”
这个词说出口的时候,胸腔蓦然一痛。
她不爱叫他“郎君”。
寥寥几次,除了看他重伤不忍,便是在与他生死别离之际。
但他对这个词有着近乎偏执的喜爱。
只有听见她对他喊出这个词时,他才能感觉到她是属于他的。
即使只是刹那间的自欺欺人,他也甘愿沉沦。
8.
“花前辈,这次的风絮令……”
“花前辈,你听说过缠血蛊吗?”
“花前辈,不要闹啦,有正事找你。”
“花前辈……”
玉简中她的声音清晰明快,带着生生不息的朝气,只是没有一次是单纯想与他说说话。
也是,这么来来回回地捉弄她,还能得到她的传音便已是万幸了。
可是他又能怎么做呢?
她注定要离开。
与其一同溺于悲伤,不若由他一人承受痛苦。
他早已是千疮百孔,或许未来还有生生世世,何必要她也体会别离时的撕心裂肺。
可他又放不下那萤火般的光亮。
这一世还这样漫长,明知她在,又怎么忍得住不去靠近她。
9.
她本是他的救赎,是他自己生生画成了牢。
10.
“你不痛吗!”她又惊又俱,劈手夺过他手中烈酒利刃。
换了温水与他清洗伤口,她双眼泛红,赌气不说话,手中动作却轻得像是稍一用力就会碰碎了他。
他忍不住笑:“心疼了?”
她依旧不说话,手上有意无意地在他肌肤上用力揩过一下。
“我不觉得痛……是真的。”他顺从地任她摆布,眉间带着欣然笑意。
无论哪一世,她都还是这样心软。
若不是卖惨的招式太过容易把她气走,他大约会天天带着伤去找她……他记得某一世便是这样,后来她发现了其中猫腻,一气之下与他断了联系。他寻遍整个大雍也没有再找到她,许多年后她的信从他的柜中掉落出来,他才知道她回到了她原本的世界。
她原本是可以与他多待些时日的。
生命漫长无涯,似桃花片刻凋零。那之后,他便再也不敢惹她怒急了。
12.
镜中月,水中花。
只要不去打碎,她便会一直在。
13.
“前辈,你为什么总是喜欢作弄我呢?”并肩走在寂寥的街道上,她苦恼地叹息。
他低头望她,眉梢眼角是惯常微谑的笑意:“哦?你对我有所不满?”
“明明好事没少做,也助我良多……但是每一次都要耍我……我对前辈心存感激,只是希望前辈不必再三试探,可以直截了当一些。”女子认真地说。
“直截了当?”他眼眸一黯,声音低沉,“那好,我希望你能乖乖留在我身边不要乱跑,最好像傀儡一样听话。”
他曾经这样做过。
他不想再忍受无尽的孤独,便用精血把她炼化成活傀,让她日夜待在自己身边,无处可逃。
可傀儡终究只是傀儡。
她不再与他谈笑,不再展露那些俏皮可爱的表情,不再给他意料之外的惊喜。他随时能够拥有她,然而拥抱过后是无尽的空虚。
她再也不是她了。
他后悔了。
他寻遍办法将她复原,得到的是她用尽全力的一巴掌。
她还是走了。
决绝地,带着对他无尽的憎恨,再也没有回头。
他不会再做同样的事情,尽管他无数次冒出过这样的想法。
“怎么,吓到了?”他自知失态,懒散地笑着遮掩过去,“骗你的,就你这天资,你这修为,做成傀儡我也不要。”
“……你也太直白了吧!”她心有余悸,听他说完,又哼唧一句。
“是你让我直截了当的啊。”他无辜眨眼。
“哼!”她加快步伐,重重踏步走到前边。他笑着追上,握住她的袖口:“真的生气啦?”
“生气了,哄不好的那种!”她气哼哼地说。
“是吗,那有点可惜……”他手中突兀出现一只铃铛耳饰,尾部暗紫色的流苏与他的耳坠如出一辙。
“原本打算送个礼物给你赔罪的……”他惋惜地说。
“我要我要!我被哄好了!”她笑嘻嘻地伸手来抢,被他轻巧地抬手避过。
他不怀好意地眨眨眼:“乖,喊声‘郎君’。”
她抱住他的手臂,不要钱似的撒娇:“前辈你最好了,我原谅你了!”
她扒着他的手取下铃铛,目露惊喜。
“和前辈的是一样的!”她喜滋滋地往耳朵上挂,在他面前晃悠,“前辈,我戴起来好看吗?”
“好看。”
他笑看着她。
这是他一直贴身携带的灵铃,长年受他灵力滋养,有润气辟邪的作用。
她这样喜欢,他已经足够满足。
14.
伴她接风絮令的任务也是他为数不多的喜好之一。可以看着她一点一点变得强大,一点一点承担起一个掌门的责任。
她很多时候都会表露出属于小姑娘的同情与恻隐,尽管他已经无数次见证过那些看似可怜的人最终的结局,也还是甘愿在她眼巴巴的目光之下帮她拯救那些本不值得的群体。
贪婪的人是不会因为一次救赎而转性的。
正如他一般。
他只想要更多。明知道不属于他,也不愿意就此收手。
“花前辈明明就是很善良的人。”她安置好那些被他驱除煞气的人们,回到他面前。见他额角汗珠,摸出手帕给他。
他漫不经心地笑:“别想太多,我本不是什么好人,只是为了讨你欢心才做这善事罢了。”话毕,他靠近她一些:“感动吗,不帮我擦擦?”
许是因为受了他的惠,她果真伸手过来。她眼里的愧疚看得他不大舒服,他起身退开,甩了甩长发,用所剩无几的灵力驱散了汗珠。
“骗你的,举手之劳,不过想让你心疼罢了。”
“我就知道!”她一脸“又被骗了”的表情,把手帕扔到他怀里。
他轻笑,伸手摁住正落在他胸口的手帕,取下,叠了还给她。
凝心静坐,灵力回复稍许,他借她长刀劈开石室大门,为她辟出一条生路。
她双眼星亮:“花前辈,你太厉害了,我以后不敢说你坏话了。”
这样的机会也不算多,他趁机伸手揉她脑袋:“没事,该说继续说,我喜欢听你说我坏话。”
她崇拜的表情僵在当场。
这样的表情他也觉得无比可爱。
即便是说他坏话也好。无论是怎样的她,他都想珍藏入心,最好是藏在独属于他的角落,不让任何人瞧见,不与任何人分享。
这是他的,只是他的。
15.
什么时候才是尽头?
他不知道。
自第一世终了,他便义无反顾地踏入了无尽轮回。
“你可想清楚了?若她不选择你,除非形神俱灭,你将永生永世无法离开这轮回。”
“我想清楚了。”
那时回答得干脆利落,然而他的自信却在一世一世中被烧灼成灰烬。
为什么初见时要把她推出去呢?
如果那时紧紧抱住她,会不会一切就不一样了?
他不知道,也无法知道。
轮回只能将他送至那一刻,而那一刻几乎成为他的心魔。
或许这一世便是最后一次了罢。
他望着手中她赠送的生辰礼物,与以往每一次一模一样的,她精心栽培了三个月的灵植。
甚至连每一片叶子的模样都没有改变。
他不想认命,可是他不得不承认,有些事,是他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。
就这样吧……
那就这样吧。
16.
因为听说湖底有宝石矿脉,她兴冲冲地拉着他跑向鹭水暗湖入口。
地面骤然碎裂,他紧紧抱着她,强行抵挡住异兽的攻击,与她一同跌入地洞。
喉头的血腥气几乎覆盖了他所有的感官。
说来可笑,这么多世过去,鹭水暗湖他也是第一次来,否则也不至于险些护不住她。
只不过他灵脉受损,内伤过重,没办法再带她离开了。
好在她并未察觉。她从他怀中抬起脸,带着些后怕,十分乖巧:“前辈,刚才发生了什么?”
他强压下胸口不适,淡笑:“你的钱痨坏事儿,现在只能与我做一对泡在水里的亡命鸳鸯了。”
话虽这么说,总是要寻法子送她出去的。
他记得曾在书册中见过有一条暗河连通此地一方水潭,约是此时唯一的出路了。
黑暗中她紧握着他的手,牢牢地抱着他的手臂。
如果这是这一世的结局,他甘之如饴。
渐渐地,他们寻到光亮,果真找到了那处水潭。
“到了。”他一笑,“你做好准备。”
“好……什么准备?”她一愣,抬头看他。
生怕再多看几眼就舍不得放她走,他抱起她,将她丢入水中。
她从水中钻出脑袋,甩了甩一脑袋水,满脸怨气:“你!”
他笑着说:“此处水潭深处藏有暗河,可以通到外面,你从这里潜出去,然后回到洞口放绳子来接我。”
她不解:“你为什么不一起?”
他不甚在意,随口扯道:“我这身衣服新换的,不想弄湿了。”
“……好,你等我。”她咬牙切齿地说。
她潜入水下了。
手心仿佛还残留着她的温度,他站在岸边,忽然觉得这一世停留在这里,好像也足够了。
他有些累了。
胸口堆积的疼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,说是回到洞口等她,但他怕是没那个力气了。
意识模糊间,一股大力将他拽入水中。冷冽的潭水从四面八方涌来,淹没了他仅剩的神识。
眼前逐渐模糊,只能勉强分辨她的轮廓。他唇边挂着一贯戏谑的微笑,任由身体下沉。
她慌了神,奋力游过来抱紧他,见他呼吸渐弱,一口含住他的唇,将肺中氧气输送到他口中。
他一愣,脑中一片空白,任由她抱着他游出数里。
他们回到了鹭水泽,她用力将他拖上岸,拧眉望着他。
“你是在落下的时候被那头异兽伤了?”
他笑了笑,没说话。
“你这要是死了,我会内疚一辈子的。”她认真地说。
“你内疚一辈子也好。”他淡笑,甚至有些遗憾,“这样你的命这辈子都不再属于你自己。”
她气闷,却没有拂袖而去。她长久地望着他,忽然伸手紧紧抱住了他。
他身子一僵,一动不动地任她抱着。
“丫头……”
“你这次不走,以后也走不了了。”
注定得不到又如何,即使只为这片刻的温暖,他也愿意与她生生世世纠缠下去。
17.
他虚弱了很长一段时间。
伤及肺腑,能完全救回来已经是万幸。她心中有愧,极尽所能地照顾他,但凡得空便往他房里跑,着实让他静不下心来。
他不需要她的愧疚,比起嘘寒问暖,倒不若她的拥抱亲吻来得更直白一些。
只可惜每一次故作凄惨都会被她以身体尚未恢复挡回来。
他果然还是贪心的。
死灰中仿佛又燃起了微弱的火苗。
这样的日子以往不曾有过,或许……这一世不一样呢?
或许,她愿意留下呢?
18.
她几乎把花家当成了自己的家,把他的卧房当成了自己的闺房。
他乐见其成。
尽管他其实更想搬到她的房里去。
桌上摆着各色染料,她在他的指导下对镜描妆,却总不满意。
“我手好笨啊!”她丧气地放下笔,抬头见他灿然笑容,盯住他眼角那朵为她示范的乌头,喃喃道,“前辈,你练了多久?为什么这么好看?”
他笑:“想要吗?”
她奋力点头:“想!”
“简单,嫁给我,我为你画。”
“……”
“不喜欢吗?”他轻抬她的下巴,仔细打量她的眉眼,虚虚圈出一片区域,“我可以为你描一枝桃花,粉色正适合你。”
她却忽然笑起来。
“前辈,我觉得你才比较适合桃花。还记得吗,初见时你说,你叫花陵,人面桃花的花,震风陵雨的陵。雨打桃花,一定不比这乌头逊色。”
他一顿,长睫微敛,淡淡一笑。
“你就是那朵桃花。”
不待她领悟此中深意,他眼角一勾,循循善诱:“如何,真的不心动?”
“我还是自己学吧!”她抹去眼角紫色染料,复又信心满满地提起笔,“等我学会了,你嫁给我,我天天给你画,怎么样,花姐姐?”
他大笑。
她果真一点亏都不肯吃。他也不在意,她不愿退,他便让着,只要她愿意与他在一起,他又有什么不能放弃。
“好啊,你可别让我等太久。”
“你等着看好了!”
19.
时光一点一点流逝。
距离她将要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,但他却始终没能看清她的态度。
她曾送他一支荷花,强调他娶她的八抬大轿一抬也不能少,也曾为了寻一件能够助她返程的神物,不惜重伤昏迷,梦中都在呼唤神物的名字。
时而觉得她有所动摇,或许愿意为了他选择留下。
时而觉得他终归阻挡不了她的脚步,命运依旧按照既定的轨迹前行,任他如何努力也无法撼动分毫。
能走到此处已经是前所未有,他不敢想再来一次,他还能不能更进一步。
他数着日子,终于还是来到了这一天。
他曾无数次目送她消失的这一天。
20.
他在鹭水泽的树下摆下一壶佳酿。
她已不再是初见时弱小的模样。
扰乱大雍和平的幕后黑手在她的合纵连横之下得以清除,泰重门也在她的带领下声名大振。她在一路磨难之中提升飞快,加之神器助力,她已是顶天立地的大掌门了。
她在他对面坐下,给自己倒了一杯酒。
“花陵。”
“嗯?”
他唇角含笑,眉如画目含情,无论看过多少遍,她也还是无可避免地被这张脸吸引。
她斟酌一番,缓缓开口:“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……但我想你应该猜到了。”
他却浑然不知的模样:“是什么?”
“我不是大雍的人,我来自另外一个世界。”
“啊,是吗?”他目露惊讶,随即笑道,“那个世界如何,好玩儿吗?”
她点头,说:“那个世界有我的家人。”
果然……还是如此。
他终究只是她命中过客。尽管他从不甘心做一个过客。
他垂眸浅笑,平缓开口:“你想回去吗?”
“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回去的方法,只是……”
回去以后,或许就再也回不来了。
“想回去就回去罢,不必犹豫,无论你想做什么,我都支持你。”他饮尽杯中酒,伸手想再倒一杯,握着酒壶的手却颤抖得倒不出酒来。
他放下了酒壶。
“你来找我,是还有话与我说?”
她凝目望他:“你想我走吗?说实话。”
他笑颜舒展,美得惊心动魄。
“我不会替你做决定。”他清淡地说,“是去是留,我不强求。”
“哪怕以后再也见不到我?”她咄咄逼人。
“……”
“是。”
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个字耗费了他多少心力。
“只要你想回去。”他笃定地回答。
他也曾做过挣扎,曾苦苦哀求她不要离开,也曾将她强留在身边。
然而结局不会有任何改变。
她不快乐。
强求无果。时至今日,他不会替她做任何抉择。
大不了百年以后从头再来,也不过是将心再剖开一次,他已经习惯了。
或许下一次,他再努力一些,她就能更坚定一点儿呢。
“花陵,你……爱过我吗?”
“或许吧。”他云淡风轻地一笑。
她望着他,倏然之间,泪水大颗大颗地滴落,仿佛敲在他心上,让他措手不及。
他不由起身:“丫头,你……”
“花陵,你这个骗子!”她将酒杯丢到他身上。好似不解气一般,随即又将自己身上挂饰,手镯、耳饰、发簪一一取下,一件一件砸到他怀里。
“你还准备要再重复多少次?你还想再自虐多少次?你不会痛吗?我值得吗?”她将身上沾染过他的气息的挂件全部砸到他身上,仍不痛快,便把自己也砸进了他怀里。
“我伤过你那么多次……那么多次……你不是睚眦必报吗,为什么不报复我,为什么不让我也痛苦,为什么还能这样放任我……”她紧紧地抱着他,泪水濡湿了他的衣衫,她一口咬在他的肩上。
“嘶——”他吃痛,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。
“如果我没有透过月明镜看到这些,你是不是永生永世不打算告诉我?”她抬起头,质问他,“为什么不告诉我?”
他错愕:“告诉你做什么……”
眼见她张口又要咬他,他举手投降:“丫头,我希望你自由。”
“我不想你被束缚。我见过你终日郁郁寡欢的模样,那不是我希望你成为的样子。”
“你们花家人都是疯子,不折不扣的疯子!”她愤愤骂道,手臂却抱他更紧,“他们折磨别人,你折磨自己……你早给我看这些,我早就与你在一起了。”
他低头在她耳边笑道:“丫头,我在等你良心发现。”
“你是不是想说我没有良心!”她用力踩他一脚,他踉跄一步,带着她一同跌倒在地。
她伏在他身上,看着他那张美得天怒人怨的脸,低头狠狠地吻在他唇上。
“我不要良心了,今生今世我都不会再放过你,想送我回去?你做梦!你等着,就算回去我也会把你一起拽回去,让你感受岳父岳母的恐怖!”
肩背唇舌的疼痛经久不散,他如梦方醒,终于有了一星半点的实感。
他缓缓伸手,抱住怀中温暖身躯。
双手越收越紧,仿佛要把她勒进血肉里。
“别再什么都憋在心底了。”她低声说,泪水再次盈满眼眶,顺着眼角滑落到他唇边。
“我想参与你的情感,我想感受你的过往,我想分享你所拥有的一切。花陵,郎君,我爱你。”
“……丫头,我也爱你。”
21.
千万人中,何幸相逢。
红尘一趟,深情与共。